由于新能源具有波動性、間歇性和隨機性等特點，構建以新能源為主體的新型電力系統，必須增加系統靈活性，提高電力系統安全保障能力，統籌好電力系統發展與安全的關系。作為新型電力系統的總調度和調節者，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應尊重行業特點和客觀規律，要兼顧長期租賃和輔助服務市場兩種商業模式。
電力調度機構及其調用的靈活調節資源是電力輔助服務的主體。
電力系統安全調節服務亦稱電力輔助服務，主要包括調峰、調頻、調相、系統備用和黑啟動等服務類型。調峰是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平衡發電和用電的電力負荷，從而保障系統運行安全；調頻、調相是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通過增加或減少系統有功或無功來穩定頻率和電壓，提高電能質量；系統備用和黑啟動是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進行的事故應急處理。由此可見，電力輔助服務的主體是電力調度機構及其調用的靈活調節資源，這種服務的實質由電力調度機構統一組織協調、調用靈活調節資源（輔助服務資源），在輸送電能的同時向電力系統提供的安全調節服務，以維護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運行、保證電能質量。靈活調節資源除包括分布在發電側、電網側、用戶側的儲能外，還包括傳統高載能工業負荷、工商業可中斷負荷、電動汽車充換電設施、負荷聚合商、虛擬電廠、有源微電網等能夠響應電力調度指令的可調節負荷。
電力輔助服務具有系統性、壟斷性和不確定性。
一方面，電力輔助服務具有系統性。保障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運行是一項系統性工作。只有通過電力調度機構統一組織協調，才能保證電力輔助服務的及時性、有效性和準確性，同時相較于發電電源或電力用戶自行調節，系統性調節最具經濟性。
另一方面，電力輔助服務具有壟斷性。電力調度機構是各類調度指令的組織和發布者，靈活調節資源是調度指令的執行者。靈活調節資源需要滿足電力調度機構進行電力輔助服務所需技術條件后，才能協助電力調度機構共同為整個電力系統提供安全調節服務。并且，電力輔助服務與電能輸送同步進行，需要通過具有自然壟斷性的輸配電網絡實現。
此外，電力輔助服務具有不確定性。靈活調節資源運行嚴格按照區域電網或省級電網調度機構下達的調度指令執行。由于各地電力負荷、電源結構、峰谷差等呈現不同特征，且電力輔助服務類型和需求數量存在較大差異，導致輔助服務具有較大不確定。隨著特高壓加快建設、新能源高比例接入電網，以及受自然災害增多和經濟周期變化等影響，緊急安全事件明顯增多，電力系統安全調節的不確定性進一步加劇。
在此背景下，靈活調節資源利用應兼顧長期租賃和輔助服務兩個市場。
首先，要保有相當比例長期租賃的靈活調節資源，以積極應對系統調節的不確定性。電力輔助服務的系統性、壟斷性特點，決定了具有信息壟斷地位的電力調度機構是靈活調節資源的唯一購買方。同時，由于電力輔助服務的不確定性，決定了電力調度機構需維持一定規模長期合作的靈活調節資源。從應用最廣泛、技術最成熟、經濟性最好的抽水蓄能國內外實踐來看，絕大多數的抽水蓄能電站均采用電網統一運營或電網租賃運營的模式（即長期合作模式），即使是個別較多采用現貨市場的英國抽水蓄能電站，其70%~80%的收入也要通過長期協議固定下來，其余部分通過現貨市場獲得，這樣才能應對安全調節業務的不確定性并保證電站正常運營。
其次，要避免長期租賃靈活調節資源無序利用，以有效防止系統調節成本過度上漲。對于電力調度機構來說，保有相當比例長期租賃的靈活調節資源才能保障電網安全穩定運行；對于靈活調節資源來說，簽訂長期合同更容易獲得穩定收益保障其正常運營。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有長期租賃市場和輔助服務市場兩種商業模式。目前，不同技術路線的靈活調節資源紛紛要求效仿抽水蓄能，采用長期租賃商業模式（即設立容量電價以補償成本）以規避不確定性對其正常投資回報的影響。但從提高系統安全調節經濟性的角度考慮，在不劃定具體技術路線的前提下，應將容量大、調節周期長且具備多種輔助服務功能的靈活調節資源納入長期租賃商業模式。同時，在調節容量、調節周期等技術指標上設置準入標準，提高長期租賃的靈活資源準入門檻，控制安全調節成本過度上漲的風險。
再次，要鼓勵各類靈活調節資源積極參與電力輔助服務市場，以全方位提升系統調節能力。依托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促進儲能在虛擬電廠、云儲能、市場化交易等領域技術創新。積極支持共享儲能、云儲能等創新商業模式，推動電動汽車充換電設施、大數據中心以及5G基站配建儲能等設施的高效利用。明確各類靈活調節資源參與輔助服務的市場主體地位和準入條件，進一步完善輔助服務市場交易規則，豐富輔助服務品種，推動獨立儲能、負荷聚合商、虛擬電廠、獨立可調節負荷等參與輔助服務市場，擴大系統靈活調節資源范圍。
在此背景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的成本費用應由電力用戶公平負擔。電力輔助服務具有公共品的經濟學屬性。首先，某一用戶對輔助服務的享用，不會減少其他用戶使用電能的安全性和高質量，即新增消費者不會影響到原消費者對服務的使用效用，且提供該服務的邊際成本幾乎為零，所以輔助服務具有消費的非競爭性。其次，輔助服務確保電網提供安全高質量電能，在技術上沒有辦法將一部分用戶排除在電網系統的安全之外，故其具有供給的非排他性。第三，輔助服務使用方的受益大小無法客觀準確衡量，其效用價值被整個電力系統共享，具有效用的不可分割性。
基于這一公共品屬性，無論是通過長期租賃市場還是輔助服務市場，電力調度機構調用靈活調節資源的所有成本費用，均應由電力用戶公平負擔。具體分攤方式上，靈活調節資源參與電力輔助服務的成本應在其服務的地域范圍內進行分攤。也就是說，對于響應區域電網或省級電網調度機構指令參與輔助服務的靈活調節資源，其成本費用之和應按該區域電網或省級電網輸送的全部電量平均分攤，而電力用戶應則按實際用電量承擔相應的成本，分攤方法為：電力用戶承擔的輔助服務成本=該用戶用電量×（該區域電網或省級電網內調用靈活調節資源總成本/該區域電網或省級電網輸送的全部電量）。
綜上，電力體制改革后，我國電網企業與各類電源均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隸屬于電網的電力調度機構，調用抽水蓄能等靈活調節資源也實現了市場化運作模式。但基于電力輔助服務不確定性和公共品屬性，電力調度機構在調用靈活調節資源時要兼顧長期租賃和輔助服務市場兩種商業模式，促進兩種模式有機協調。
（兩位作者均供職于國家發改委價格成本調查中心）
